试论吕雉的女性观

吕雉作为秦汉时期少有的女性政治家之一，甚至是 “我国历史上第一个女皇帝,也是一个很有魄力并对社会有一定功绩的女皇帝”①，有着重要的研究意义。学界研究吕雉论著成果不少，但关于其女性观的研究还不充分。笔者不揣浅陋，试图对吕雉的女性观进行简要分析。

一

《国语·鲁语》有言：“男女之别，国之大节也，不可无也。”②到了战国末年，韩非子提出了“三纲”学说，企图强化男权在社会中的地位，商鞅为了变法顺利，更是强调“更制其教而为其男女之别”③。秦汉之际这种观念也是主流。然而，吕雉却向“男女之别”发出挑战。

（一）吕雉对“男耕女织”的社会职责划分的挑战

早在周朝时期，“织”就已是女性参与劳动的主要方式。《诗·大雅·瞻昂》有云：“妇无公事，休其蚕织。”④《礼记·内则》记载：“女子十年不出，姆教婉娩听从，执麻枲，治丝茧，织紝组紃，学女事，以共衣服。”⑤到了战国末期，男耕女织的社会分工更加受到统治阶级的重视，如韩非所言:“丈夫尽于耕农，妇人力于织紝，则入多。”⑥尉缭也说：“夫在耕耘，妻在机杼，民无二事，则有储蓄。”⑦秦汉之际，人们依然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汉书·食货志》记载：“至于始皇……男子力耕不足粮饷，女子纺绩不足衣服。竭天下之资财以奉其政，犹未足以澹其欲也。”⑧可见，当时的分工体系仍然强调“男耕女织”。

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吕雉却担起了男性该有的责任，据《高祖本纪》记载:“吕后与两子居田中耨……”⑨《说文》清楚地解释到：“耨，薅器也。”耨字的本义指薅的一种器具，这里引申为动词薅草。可见，吕雉的劳作方式不是传统的“织”，这是吕雉以其实际行动对女性参与劳动的传统形式的一种挑战。这种行为上的支持，动摇了女性的“内人”角色定位，同时也肯定了女性对经济的重要贡献。

（二）吕雉对“男女授受不亲”的交往界限的挑战

总而言之，在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大背景下，吕雉能够面对压力，向传统女性观发出挑战。不论她是被个人经历所影响，还是其确实有一定的政治远见，亦或是为了成全自己，不得不承认，她通过各种行为肯定了女性对社会的贡献，从而提高了女性的地位。

此外，吕雉为稳定汉初政局，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受到了后世臣子的认可。孝惠帝即位后，吕雉和惠帝进行了一系列改革，得到司马迁很高的评价：“孝惠皇帝、高后之时,黎民得离战国之苦,君臣俱欲休息乎无为,故惠帝垂拱,高后女主称制,政不出房户,天下晏然。刑罚罕用,罪人是希。民务稼穑,衣食滋殖。”㉓吕雉的政绩可见一斑。

《高祖本纪》记载:“高祖为亭长时，常告归之田。吕后与两子居田中耨，有一老父过请饮，吕后因餔之。老父相吕后曰：‘夫人天下贵人。’令相两子，见孝惠，曰：‘夫人所以贵者，乃此男也。’相鲁元，亦皆贵。老父已去，高祖適从旁舍来，吕后具言客有过，相我子母皆大贵。”⑫丈夫不在家中，吕雉与老父自然相处，甚至将此事告诉丈夫。到了楚汉之争时，“审食其从太公、吕后间行，反遇楚军，羽常置军中以为质。”⑬人质时期的患难之情使吕雉与审食其的关系变得暧昧，以至于后来惠帝一定要杀掉审食其，“辟阳侯幸吕太后，人或毁辟阳侯于孝惠帝,孝惠帝大怒,下吏,欲诛之。吕太后惭,不可以言。”⑭由于孝惠帝的宠臣籍孺为辟阳侯求情，他逃过了此劫。此事过后，吕雉非但不避嫌，反而更加重用审食其，这与宋共姬形成鲜明对比。她并没有因男女有别而刻意约束自己，可见其并不被这种戒律所束缚。

（三）吕雉对“子妇无私货”的财物分配的挑战

秦末汉初是中国封建社会的奠基时期，男尊女卑的封建礼教在社会思想领域逐渐受到重视，女性受到了更多的压制。男权社会不仅要求女性依附于男性，做到“妇人，从人者也”，更是对她们进行经济上的剥削。《礼记·内则》有云：“子妇无私货，无私蓄，无私器，不敢私假，不敢私与。妇或赐之饮食、衣服、布帛、佩帨、茞兰，则受而献诸舅姑……藏以待乏。妇若有私親兄弟，将与之，则必复请其故，赐，而后与之。”⑮这一时期，只有男性才享有家庭财产的继承权和支配权，女性所创造的经济财富不受自己支配而是属于她们的丈夫或父兄，即使嫁为人妇，女性在经济上仍处于“不敢私”的状态。

张家山汉简《二年律令》的出土,让我们对汉代女性的经济地位有了新的认识。《二年律令·户律》是吕雉二年颁布的有关名田宅制度、户籍管理制度等方面的重要法律。如，其文规定：“民大父母、父母、子、孙、同产、同产子,欲相分予奴婢、马牛羊、它财物者,皆许之,辄为定籍。孙为户,与大父母居,养之不善,令孙且外居,令大父母居其室,食其田,使其奴婢,勿贸卖。孙死,其母而代为户,令毋敢遂 (逐)夫父母及入赘及道外取其子财。”⑯依照规定，这些女性不仅拥有财产继承权，也拥有户口的继承权，这些权利受法律保障。吕雉颁布的这部律令，以法律形式承认了女性的经济地位。

由上可知，吕雉对当时社会所倡导的男女观并不满意。她以足够的勇气，通过具体行为，对传统的女性劳动方式、男女交往界限及财物分配与继承制度发出挑战。

二

《尚书·牧誓》记载：“古人有言曰：‘牝鸡无晨。牝鸡之晨，惟家之索。’”⑰可以看出，上古时期，女性涉政就受到统治者的敌视。到了春秋时期，统治者将西周的灭亡归因于“赫赫宗周,褒姒灭之”。葵丘会盟时，齐桓公更是与诸侯约定“毋使妇人与国事”。战国以降，诸子百家虽在政治大局等重大问题上各引一端，但他们却一致维护男权政治。到了秦汉之际，这种政治观愈加根深蒂固。然而，吕雉却频频涉政，不为这种禁忌所动容。

（一）参与政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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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吕雉女性观的形成与其个人经历有关。如上所述，秦朝末期，刘邦率众起义，藏于芒砀山间，很少回家。吕雉不仅肩负着女性在家中应有的责任，也扮演着刘邦在家中应扮的角色。楚汉相争时，吕雉与刘太公和审食其被俘，直到战争将要结束时才被迎回。这些经历使得吕雉不被传统社会性别观所限制，其女性观的形成成为必然。

护患沟通组患者的满意度(96.00%)显著高于常规导诊组患者(78.00%),数据对比差异存在统计学意义(X 2=7.1618,P=0.0074<0.05)。数据内容如表2所示。说明护患沟通在一定程度上增强了门诊患者对导诊服务的满意程度。

（二）称“制”用“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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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正确运用组内相关系数进行一致性检验——药物研究中的统计学（一）………………………… 《药学与临床研究》编辑部（1·7）

“制”和“诏”是皇帝发布命令的专用文体，是秦始皇根据王绾、李斯等大臣的建议，“（改）命为‘制’，令为‘诏’，天子自称曰‘朕’”㉔。《里耶秦简》也有“以王令曰□皇帝诏”、“□命曰制”㉕的记载。此后汉承秦制，蔡邕在《独断》中有云：“汉天子正号曰皇帝，其言曰制诏，其命令：一曰策书，二曰制书，三曰诏书，四曰戒书……制书者，制度之命也。其文曰‘制诏’，三公赦令、赎令之属是也。刺史太守相勃奏、申下土、迁书文亦如之，其征为九卿，若迁京师近臣，则言官，具言姓名，其免若得罪，无姓。凡制书，有印使符。下远近皆玺封，尚书令印重封，唯赦令、赎令、召三公诣朝堂受制书……”㉖可见，吕雉并没有称“制”用“诏”的资格。

11月5日，美国财政部公布了对伊朗实体和个人的制裁计划，这是今年5月美国宣布退出《伊核计划》后第二阶段的制裁措施，标志着美国恢复了对伊朗的全面经济制裁。这也是自2012年美国制裁伊朗以来的第二次对伊全面制裁。

就表1所列情况，这两位女侯身份特殊，她们都与当朝功臣有着亲属关系。据 《萧何传》记载:“孝惠二年,何薨,谥曰文终侯。 子禄嗣,薨,无子。高后乃封何夫人同为酂侯,小子延为筑阳侯。 ”㉙《吕太后本纪》记载：“四年，封吕媭为临光侯……”㉚萧何虽在汉初十八侯中位列第一，但史书中关于其夫人同的记载并不多，何况萧何有子，故其夫人继承侯位似乎并不妥当。吕媭封侯除了她是功臣樊哙之妻以外，显然与吕雉当权有着直接联系。

（三）女性封侯

③⑨⑫⑭⑳㉑㉓㉔㉗㉚㉝〔汉〕司马迁，《史记》，中华书局 1959 年版，分别引自第 2234 页，第 346 页，第 346 页，第2702-2703页，第396页，第408页，第412页，第236页，第400页，第402页，第408页。

然而，吕雉最有突破性的参政行为便是其称“制”用“诏”。《吕太后本纪》中清楚地记载了四个字：“太后称制”㉗。吕雉用“诏”并非假借皇帝之名义。《高后纪》记载：四年夏，诏曰：“凡有天下治万民者，盖之如天，容之如地；上有欢心以使百姓，百姓欣然以事其上，欢欣交通而天下治。今皇帝疾久不已，乃失惑昬乱，不能继嗣奉宗庙，守祭祀，不可属天下。其议代之。”群臣皆曰：“皇太后为天下计，所以安宗庙社稷甚深。顿首奉诏。”㉘群臣“顿首奉诏”，这种态度本身就是对吕雉用“诏”行为的一种默认。北宋开封府掾林虙整理的《西汉诏令》里，记载了汉高祖至汉平帝共11帝1后（吕后）的401篇诏令，可见其称制的真实性。吕雉此举大大提高了女性在政治上的地位。

 

表1 吕雉分封的女性列侯统计表

  

资料来源：《史记》和《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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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如此，这并不影响两位女性在其侯国的地位。汉初侯国有一定的独立性，列侯在其辖区内有很大的自主权，囊括经济、政治等多方面。就经济方面，在今河北邯郸、山东临淄和河南永城等地，都发现有汉初诸侯铸钱。政治方面，临光侯吕媭在高后时用事专权，“大臣尽畏之”㉛。虽然吕媭曾被吕雉质疑过：吕媭诬陷陈平时，吕雉对陈平说：“鄙语曰‘儿妇人口不可用’，顾君与我何如耳。无畏吕媭之谗也。”㉜但是刘氏灭吕时，吕媭还是表现出了一定的政治眼光：“吕禄信郦寄，时与出游猎。过其姑吕媭，媭大怒，曰：若为将耳弃军，吕氏今无处矣。乃悉出珠宝器散堂下，曰：毋为他人守也。”㉝果然，吕氏一族终被刘氏所灭。

综上可知，吕雉并不被“牝鸡司晨”的言论所左右。她不仅以女性之身亲自参与政治，更是敢用皇帝专用文体，称“制”用“诏”，还封女性为侯，这在历史上是罕见的。

三

不论是作为一个普通农妇，还是一国皇后，亦或是一朝太后，吕雉的女性观都对当时的政局有着重要影响。历史表明，吕雉的女性观充满了个人色彩，其形成与吕雉个人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在刘邦反秦起义之时，农妇吕雉就宣扬：“季所居上常有云气，故从往常得季。”⑱此言论为刘邦反秦起到了有利的宣传作用，致使“沛中子弟或闻之，多欲附者矣”⑲。刘邦称帝后，吕雉为了稳定朝局，帮助刘邦诛杀异姓诸侯王：“吕后为人刚毅,佐高祖定天下,所诛大臣多吕后力”⑳。吕雉对刘邦在政治上的帮助得到了臣子的认可：“高帝与吕后共定天下，刘氏所立九王，吕氏所立三王，皆大臣之议，事已布告诸侯，诸侯皆以为宜”㉑，甚至在刘邦想废太子时出言顶撞：“天下皆闻之；吕后与陛下攻苦食啖，其可背哉！”㉒这些记载不仅展现了吕雉在建立汉朝时的活动能力，也显示出其拥有实质性的权威，受到当朝大臣的拥戴。

第二，吕雉女性观的形成受其政治眼光影响。汉初，吕雉杀韩信族彭越，更是有：“此自遗患，不如遂诛之”㉞的言论。《高帝纪》记载：“吕后问曰：‘陛下百岁后，萧相国既死，谁令代之？’上曰：‘曹参可。’问其次，曰：‘王陵可，然少戆，陈平可以助之。陈平知有余，然难独任。周勃重厚少文，然安刘氏者必勃也，可令为太尉。’吕后复问其次，上曰：‘此后亦非乃所知也。’”㉟丈夫将死，吕雉妇人不哭不闹，竟问百年政事，其政治眼光可谓长远。

第三，吕雉女性观的形成有一定个人打算。刘邦反秦时，吕雉没有揭发刘邦，反而为其进行有力宣传。必须承认，刘邦胜利后，吕雉从一个普通农妇变成了一国皇后,这种身份的转换，应该在其预料之中。此后，吕雉在政局中的种种行为，其目的归根结底是为了稳固惠帝及惠帝一脉的政权,这种私心是不能否认的。

“男女授受不亲”，语出《礼记·内则》，其文曰：“男不言内，女不言外。非祭非丧，不相授器。”⑩其文还有云：“女子出门，必拥蔽其面……道路，男子由右，女子由左。”⑪这些文字无疑为当时男女交往设置了严格的界限。据记载，襄公三十年，宋国宫殿走水，宋共姬愚昧从于“女子不得独行”的礼教而在火中痴等侍女，终于惨死大火之中。可以看出，这样的礼教已被时人接受，他们多依此而行，不敢违背。

注释：

①安作璋，《论吕后》，《山东师范学院学报》，1962年第43页。

②上海师范大学古籍整理组校点，《国语》，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版，第165页。

本文基于2008年1月—2016年12月观测数据，选取部分远震事件(震中处于30°～90°之间，震级M>6.0，清晰P波初至与高信噪比)作为研究对象(图1)，研究区内共有33个台站，可以将重庆及周边地区完全包含在内(图2)，研究所用数据皆来自于国家测震台网数据备份中心[10]。

如所周知，女性封侯在历史上是极少有的。汉初共有三女封侯，其中两位是由吕雉分封的。下面是笔者根据相关史籍记载，对吕雉分封的女性列侯所作的统计表。

曹紫萱：“陈校长，上周我们学校举行了盛大的三十周年校庆活动。您能向《小主人报》的读者们简单介绍一下，在三十年的发展过程中，我们第四中心小学的发展经历了哪几个阶段吗？”

④〔汉〕毛亨传、郑玄笺、〔唐〕孔颖达疏，《毛诗正义》，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1259页。

MA 的抗菌谱广，对于青霉素过敏的患者，可代替青霉素治疗 A 群乙型溶血性链球菌感染引起的急性鼻窦炎、扁桃体炎和咽炎等，疗程一般为10 d 左右。除 A 群乙型溶血性链球菌、肺炎链球菌外，MA 对流感嗜血杆菌、葡萄球菌也具有抗菌活性，此外也对苍白密螺旋体、淋病奈瑟菌属、李斯特菌属、军团菌属、鲍特菌属、棒状杆菌属、弯曲菌属和衣原体敏感[8]。

⑤⑩⑪⑮〔汉〕郑玄注、〔唐〕孔颖达疏，《礼记正义》，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分别引自第870页，第836页，第837页，第840页。

生产试验采用大区对比法，不设重复。不少于8行区，面积大于200平方米，并设不少于4行的保护区。全区收获计产，计算增（减）产百分率。

秦先祖是为周天子养马出身，后击败西戎，得了一块苦寒、贫瘠的秦地开始“创业”。经过五百年潜心经营、厚积薄发，秦国最终从无助、弱小、可怜的“后进生”脱胎换骨成为春秋战国时期实力雄厚的“尖子生”，并有了问鼎中原的志向。

⑥陈奇猷校注，《韩非子集释》，上海人民出版社1974年版，第835页。

⑦〔战国〕尉缭，《尉缭子》（影印本），中华书局1985年版，第28页。

⑧⑬⑱⑲㉒㉘㉙㉛㉜㉞㉟〔汉〕班固，《汉书》，中华书局 1962 年版，分别引自第 1126 页，第 36 页，第 8 页，第 8 页，第2129页，第98页，第2012页，第2073页，第2048页，第1881页，第79页。

⑯张家山二四七号汉墓竹简整理小组编著，《张家山汉墓竹简〔二四七号墓〕》（释文修订本），文物出版社2006年版，第55页。

⑰〔汉〕孔安国传、〔唐〕孔颖达疏，《尚书正义》，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285页。

㉕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编著，《里耶秦简》（壹），文物出版社2012年版，第33页。

通过将每个绩效指标与临床意义、政策重要性、干预敏感性、科学性、可行性进行优先矩阵评估，根据评估结果，结合集团战略发展规划，按照战略共识图“聚焦重点，关键性的少数”原则，从中确定“关键驱动真北指标”，根据SMART原则确立每项真北指标战略目标值，建立关键绩效指标体系测量、分析和评价系统，从而确保绩效指标符合恩泽价值观落地。

㉖〔汉〕蔡邕，《独断》，〔明〕程荣纂辑，《汉魏丛书》，吉林大学出版社 1992 年版，第 180-181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