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泛性焦虑症预后与lncRNA表达水平、社会心理因素的关系

广泛性焦虑症(Generalized Anxiety Disorder,GAD)的症状表现包括难以自控的担忧、紧张，患者同时出现自主神经系统过度唤醒、异常警觉、注意力不集中、睡眠紊乱、肌肉紧张、易激惹、烦躁不安等，GAD的年患病率在0.4%～3.6%之间，终生患病率为9.0%，女性患病率是男性的2倍〔1-3〕。GAD可造成各种心身不适，影响生活质量；增加心身资源的消耗，降低工作效率；同时，GAD可成为多种心身疾病的诱发或危险因素。已有文献认为遗传因素在GAD的发病、预后、转归等方面发挥一定的作用，遗传易感性可解释1/3的GAD患病风险〔1〕。近年来，长链非编码RNA(lncRNA)的生物学功能及其在多种疾病中的作用受到重视，lncRNA是一类长度大于200 nt的RNA分子，在表达上具有组织特异性和时空特异性。近年来的研究发现，lncRNA在神经系统病变中发挥一定的作用，lncRNA参与神经元的生理功能，如脑源性神经营养因子的反义转录产物；通过与染色质结合，参与其正义转录的调控；LOC389023通过影响DPP10(电压依赖性钾离子通道亚单位)的表达，参与染色体2q14.1的特异性组蛋白修饰，实现对神经发育和功能的调控〔4〕。神经影像学的研究发现，GAD患者中脑、中央前回、背外侧前额叶等部位白质体积显著减少；出现脑代谢异常，背外侧前额叶的Cho/Cr比值和Cho/NAA比值显著减少，并且与该部位的白质体积缩小显著相关；另外，患者也存在扣带回部位脑白质微结构的损害〔5-6〕，上述结果说明GAD患者存在神经发育障碍和功能缺陷。lncRNA可能参与调控GAD的基因表达、起病和预后等过程。另外，社会心理因素与GAD也呈密切的关系〔7〕，但是现有研究集中于把社会心理因素作为GAD病因探讨，对于社会心理因素与GAD预后、转归的关系，尚缺乏充分重视。为此，本次研究拟探讨GAD预后与外周血lncRNA表达水平、社会支持、应对方式、认知功能、人格特征等诸心理因素的关系，为GAD的疗效评估、复发预防提供参考。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为2014年5月至2015年12月，在解放军102医院精神科门诊和住院的符合GAD诊断标准的患者41例，年龄17～76岁(46.92±15.75)；男性8人，女性33人。(1)入组标准：①满足美国精神疾病诊断与统计手册第四版(DSM-V)诊断标准；②采血前1个月内未患其他疾病、未服用任何药物且无输血史；③近3个月未服用抗抑郁/焦虑药物、抗精神病药物。(2)排除标准：①既往有严重器质性疾病或药物继发的情感障碍、精神障碍或人格障碍，曾有酒精或其它物质滥用史；②妊娠或哺乳期女性；③近6个月内进行过无抽搐电休克治疗(MECT)，或长期使用过抗精神病药物；④长期合并使用可能影响情绪或影响中枢神经系统功能的药物；⑤对抗焦虑药物过敏。

1.2 评估工具

1.2.1 汉密顿焦虑量表(Hamilton Anxiety Scale, HAMA) 由Hamilton编制，是目前最经典的焦虑评价量表，现已在临床和研究中广泛应用。该量表主要用于评定个体焦虑症状的严重程度，共有14个条目，分为5级评分(0～4分)，能够较好地反映患者的病情严重程度〔8〕。

1.2.2 中国社会支持量表(Chinese Social Support Scale，CSSS) 张理义等研制，分为主观支持、客观支持和社会支持利用度，用于评估中国人的社会支持状况，采用3级评分，条目均为反向计分，计算量表总分，分数越高，表明社会支持状况越差〔9〕。

1.2.3 特质应对方式问卷(Trait Coping Style Questionnaire，TCSQ) 该问卷有20个条目，包括积极应对和消极应对2个维度，所有条目采用5级评分(1～5)，由“不是”到“定是”得分依次升高〔8〕。

1.3 判断标准 本研究中以HAMA减分率为GAD预后的评价指标，采用HAMA减分率评价焦虑疗效，减分率(%)=(治疗前评分-治疗后评分)/治疗前评分×100，HAMA减分率≥75%为痊愈，50%～74%为显著进步，25%～49%为进步，<25%为无效。TCSQ、CSSS评估在第三次复查(服药8周后)时进行。

1.4 研究方法

1.4.1 评估方法 入组时记录一般情况(性别、年龄、城乡、婚姻状况、药物成瘾史及精神疾病家族史等)。由3名精神科医师使用HAMA对病例组被试的疾病严重程度和疗效进行评定，并记录相关临床信息(主要治疗药物、药物剂量、治疗疗程等)。评定前，3名医师进行统一培训，熟练掌握标准化施测程序。

1.4.2 药物干预 在GAD组中，对GAD病例组采用每日口服丁螺环酮(15～45 mg)、米氮平(7.5～45 mg)、西酞普兰(10～30 mg)治疗，并分别在初诊(GAD0)、第4周(GAD4)和第8周(GAD8)采血和HAMA评定。根据复诊情况，连续选择自研究起始治疗前、第4周、第8周均有记录的病例共41例。

1.4.3 基因芯片筛查 用Agilent Human lncRNA芯片，对GAD患者5人、正常对照5人共10个样本检测和分析。样品总RNA利用NanoDrop ND-2000(Thermo Scientific)定量并经Agilent Bioanalyzer 2100(Agilent Technologies)检测RNA完整性。RNA质检合格后，样本的标记、芯片的杂交以及洗脱参照芯片标准流程。标准化后的数据进行过滤，用于比较的每组样本中至少有一组100%标记为“P”的探针留下进行后续分析。利用t检验的P值和倍数变化值进行差异基因和差异lncRNA筛选，筛选的标准为上调或者下调倍数变化值≥2.0且P值≤0.05。

1.4.4 总RNA抽提与荧光定量PCR 对芯片筛查结果中的10种差异表达的lncRNA进行后续的PCR验证。所有被试使用EDTA抗凝管采肘静脉血5 ml，采血后轻轻摇动抗凝管使抗凝剂与血液混匀，所有血样在采血后2 h内进行RNA提取。PCR反应Ct值通过7900实时荧光定量PCR仪(美国ABI公司)测定，每个反应重复两次。使用SDS 2.4和DataAssist v3.0软件进行数据读取和分析，选择β-Actin为内参进行数据标准化。

1.5 统计学分析 全部数据使用GraphPad Prism 6.0和SPSS v17.0统计软件进行统计分析。以lncRNA与内参β-Actin之间阈值环(threshold cycle,Ct)之差计算ΔCt值(ΔCt=CtlncRNA-Ctβ-actin)，以ΔCt表示lncRNA的相对表达水平。以相关分析检验GAD预后与lncRNA表达水平、社会支持、应对方式、认知功能、人格特征的关系；以有序回归分析检验GAD预后的影响因素。以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基因芯片筛查结果分析 基因芯片结果显示546种非编码RNA的表达在GAD患者和正常人之间存在差异性表达，其中426种下调,120种上调。表1列出了本研究中10种差异表达的lncRNA。

2.2 HAMA减分率与lncRNA表达水平的相关分析 由表2可知，第4周HAMA总减分率与PR3、PR10呈正相关(P<0.05)，精神性焦虑减分率与PR2、PR4、PR5、PR6、PR7、PR8、PR9、PR10呈正相关(P<0.05或0.01)；第8周HAMA总分与除PR4外的其他9个lncRNA呈正相关(P<0.05或0.01)，精神性焦虑减分率与各lncRNA因子均呈正相关(P<0.05或0.01)。

 

表1 芯片分析筛查中差异表达的10种LncRNA

  

Target IDa文中缩写FC(abs)bRegulationcPChrENST00000505825PR17.888up0.001+chr5:111540134-111545836NONHSAT103134PR25.877down0.005+chr5:108548949-108553902NONHSAG017299PR35.315up0.005-chr15:70588402-70590244NONHSAT078768PR45.219up0.031-chr20:17806255-17807629NONHSAT029028PR53.990down0.041+chr12:59071982-59074673NONHSAT101077PR63.945down0.012+chr5:37948267-37951157NONHSAG049179PR73.822down0.021-chr7:151167386-151169153NONHSAT031726PR83.791down0.004+chr12:126144254-126146914TCONS_l2_00010607PR93.667down0.033+chr17:19532865-19534171NONHSAT131696PR103.568down0.040+chr9:70112129-70113181

注：a-TargetID：检测的非编码RNA的ID号；b-FC(abs): 组间差异倍数绝对值；c-Regulation：组间差异趋势，up为上调，down为下调； +/-号表示正/负链

 

表2 HAMA减分率与lncRNA表达水平的相关分析

  

因子PR1PR2PR3PR4PR5PR6PR7PR8PR9PR10HAMA40.230.300.31∗0.200.270.250.260.260.240.32∗SA40.100.110.090.090.100.090.060.090.050.12MA40.300.39∗0.40∗∗0.290.36∗0.34∗0.38∗0.35∗0.35∗0.40∗∗HAMA80.40∗∗0.41∗∗0.43∗∗0.260.39∗0.37∗0.34∗0.37∗0.32∗0.41∗∗SA80.160.160.140.110.150.140.100.140.080.16MA80.54∗∗0.54∗∗0.55∗∗0.41∗∗0.53∗∗0.52∗∗0.50∗∗0.519∗∗0.47∗∗0.54∗∗

注：HAMA4-第4周HAMA总分减分率，SA4-第4周躯体性焦虑分减分率，MA4-第4周精神性焦虑分减分率；HAMA8-第8周HAMA总分减分率，SA8-第8周躯体性焦虑分减分率，MA8-第8周精神性焦虑分减分率；*P<0.05，**P<0.01，下同

2.3 HAMA减分率与社会支持、应对方式的相关分析 由表3可知，第4周躯体性焦虑减分率与社会支持各因子呈负相关(P<0.05或0.01)，精神性焦虑减分率与主观支持呈正相关(P<0.05)。第8周HAMA总减分率与消极应对呈负相关(P<0.05)，与积极应对呈正相关(P<0.05)；第8周躯体性焦虑减分率与客观支持、支持利用度呈负相关(P<0.05)；第8周精神性焦虑与主观支持、支持利用度呈正相关(P<0.05或0.01)。

2.4 影响GAD疗效预后的有序回归分析 以预后分级为因变量，无效、进步、显著进步、痊愈分别赋值1、2、3、4，以单因素分析中有统计学意义的因素为自变量，进行有序回归分析。结果发现，PR5是第4周精神性焦虑疗效的显著影响因素(P=0.023)；PR5、PR6、PR9、PR10、积极应对是第8周GAD总疗效的显著影响因素(P<0.05)；支持利用度是第8周精神性焦虑疗效的显著影响因素(P<0.05)，见表4。

 

表3 HAMA减分率与社会支持、应对方式的相关分析

  

因子HAMA4SA4MA4HAMA8SA8MA8主观支持0.18-0.35∗0.33∗0.28-0.300.49∗∗客观支持-0.08-0.44∗∗0.120.12-0.36∗0.28支持利用度0.11-0.47∗∗0.280.31-0.37∗0.47∗∗消极应对-0.26-0.05-0.16-0.32∗-0.11-0.19积极应对0.300.190.180.33∗0.220.28依赖型-0.56∗∗-0.46∗∗-0.43∗∗-0.67∗∗-0.51∗∗-0.58∗∗

 

表4 影响GAD预后的有序回归分析

  

变量估计标准误Walddf显著性95%CI阈值 〔MA4=1〕0.3701.6320.05110.820-2.828～3.568 〔MA4=2〕2.0021.6591.45710.227-1.249～5.253 〔MA4=3〕4.3831.7356.38110.0120.982～7.783位置 PR5-2.6871.1805.18910.023-4.999～-0.375阈值 〔HAMA8=1〕1.2054.8450.06210.804-8.292～10.701 〔HAMA8=1〕2.7534.8440.32310.570-6.741～12.247 〔HAMA8=1〕2.7534.9001.20810.272-4.219～14.989位置 PR5-3.3121.3386.12410.013-5.935～-5.93 PR63.1291.4274.81110.0280.333～5.926 PR9-2.6360.81710.41410.001-4.237～-1.035 PR103.3241.3296.25310.0120.719～5.930 积极应对0.3460.1614.60910.0320.0302～0.661阈值 〔MA8=1〕-0.3101.9730.02510.875-4.176～3.556 〔MA8=1〕1.2511.9610.40710.523-2.592～5.094 〔MA8=1〕4.8232.1185.18710.0230.673～8.974位置 支持利用度1.6370.41215.79910.0000.830～2.445

3 讨论

广泛性焦虑病因复杂，受到生物遗传、社会心理因素的交互影响，具有易复发、治愈率低、慢性的特征，且容易成为其他心身障碍的诱发因素〔10-11〕，因此，探讨影响GAD预后的影响因素是重要的临床任务。

近年来的研究发现，lncRNA在大鼠、人类大脑中均广泛存在，参与神经母细胞发育过程、细胞分化、神经元及突触可塑性，脑组织特异性lncRNA附近的基因表达显著增加，而大鼠杏仁核GluN1 NMDA和GluK1 kainate受体基因表达的变化与其焦虑样行为密切关联〔12-13〕，因此，可以推测，异常表达的lncRNA增加了杏仁核附近GAD相关神经递质受体基因的表达，使个体对外界刺激的反应阈限降低，这成为个体GAD的遗传易感因素。本研究发现，第4周HAMA总减分率与PR3、PR10呈正相关，精神性焦虑减分率与PR2、PR4、PR5、PR6、PR7、PR8、PR9、PR10呈正相关；第8周HAMA总分与除PR4外的其他lncRNA呈显著正相关，精神性焦虑减分率与各lncRNA因子均呈显著正相关。对影响GAD疗效因素的有序回归分析表明，PR5是第4周精神性焦虑疗效的显著影响因素；PR5、PR6、PR9、PR10是第8周GAD总疗效的显著影响因素。从以上结果看，lncRNA可能通过参与调控焦虑相关神经递质受体基因表达影响GAD的预后、复发等过程。

对影响GAD预后的社会心理因素的分析发现，第4周躯体性焦虑减分率与社会支持各因子呈负相关，第8周躯体性焦虑减分率与客观支持、支持利用度呈负相关，即GAD患者社会支持越好，躯体性焦虑减分率越大，疗效越理想。本组有序回归分析结果也表明，支持利用度是精神性焦虑的显著影响因素，即GAD患者主观支持、支持利用度越好，其精神性焦虑越严重，该结果是超出本研究预期的发现。从现有的研究看，GAD过度的担忧、恐惧与消极自我暗示、不成熟的应对方式、意志行动能力不足有密切的关系〔15〕。主观支持是个体在社会生活中受尊重、被支持、被理解的情感体验和满意程度，支持利用度是个体对支持的利用情况，这可对GAD构成负强化，增强了其适应不良的认知和应对方式，形成对外部支持的心理依赖，成为GAD治愈率低、易复发的危险因素。该结果提示，在GAD的临床干预中，除了提供常规治疗手段和客观社会支持外，需要更加重视引导患者增加自我认同、提高行动能力、培养积极的生活态度和应对方式。本研究进一步发现，第8周HAMA总减分率与消极应对方式呈负相关，与积极应对方式呈正相关，回归分析的结果表明，积极应对方式是HAMA总减分率的影响因素，GAD患者的积极应对方式是获得理想预后的基础。应对方式是个体应对内外环境刺激及情绪困扰所采用的方法、策略及基本倾向性，是心理健康的调节变量，可以缓冲外刺激对心理健康的冲击〔16〕，消极应对方式往往成为GAD发病、复发的危险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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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18-03-01; 修回日期：2018-03-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