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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序曲

更新时间:2016-07-05

春雪的夜

雪下了一天。作为春雪,一天的时间够长了。节气已经过了惊蛰和春分,下雪有点近于严肃。但老天爷的事咱们最好别议论,下就下吧。除了雨雪冰雹,天上下不来别的东西。下雪也是为了万物好。

我站在窗边盼雪停是为了跑步,心里对雪说:你跑完我跑。人未尝不可以在雪里跑,但肩头落着雪花,跑起来太像一条狗。穿黑衣像黑狗,穿黄衣像黄狗。这两种运动服正好我有,不能跑。

雪停了,在夜里11点。这里——汤岗子——让人想起俄裔旅法画家夏加尔笔下的俄罗斯乡村的春夜。汤岗子有一些苏联样式的楼房,楼顶悬挂雪后异常皎洁的月亮,有点像俄国。白天,这里走着从俄罗斯来治风湿病的患者,更像俄国。

雪地跑不快,眼睛却有机会四处看。雪在春夜多美,美到松树以针叶攥住雪不放手。松枝上形成一个个雪球,像这棵松树把雪球递给边上的松树,而边上的松树同样送来雪团。松树们高过两层楼房,剪影似戴斗笠披大氅的古代人。摩西领以色列人出埃及,是否在野地互相递雪团充饥呢?埃及不下雪。

道路两旁,曲柳的枝条在空中交集。夏天,曲柳结的小红果如碎花构成的拱棚。眼下枝头结的都是白雪,雪在枝上铺了一层白毡,路面仍积了很深的雪。哪些雪趴在树枝的白毡上,哪些雪落在地上卧底,它们早已安排得清清楚楚。

路灯橘红的光照在雪上,雪在白里透出暖色。不好说是橘色,也不好说是红色,如同罩上一层灯笼似的纱,而雪在纱里仍然晶莹。春雪踩上去松软,仿佛它们降下来就是准备融化的。道路下面有一个输送温泉的管子,热气把路面的雪融为黑色。

雨是春天的战略预备队。在春天的战区,风打前阵,就像空军作第一轮攻势一样,摧枯拉朽,瓦解冬天的军心。雨水的地面部队紧接着赶到,它们整齐广大,占领并搜索每一个角落,全部清洗一遍,让泥土换上绿色的春装。不要跟它们讲话,春雨军纪严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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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汤岗子的林中道上转圈跑,看湖上、草里、灌木都落满了雪,没落雪的只有天上澄黄的月亮。雪安静,落时无声,落下安眠,不出一丝声响。扫雪的农民回家了,在这儿活动的生物只剩我一人。我停下来,放轻脚步走。想起节气已过春分,可能这是春天最后一场雪了。而雪比谁都清楚它们是春天最后的结晶者,它们安静地把头靠在树枝上静寐。也许从明天早上开始,它们就化了。你可以把雪之融化想象成雪的死亡——虽然构成雪的水分不会死,但雪确实不存在了——所以,雪们集体安静地享受春夜,等待融化。

然而雪在这里安静下来,它下面的大地已经复苏了,有的草绿了,虫子在土里蠕动。雪和草的根须交流,和虫子小声谈天气。雪在复苏的大地上搭起了蓬松的帐篷。

我的念头是寻找春天从哪里开始。这不是一个伟大的计划吗?当然是,但是春天到底从哪里开始的呢?

“管仲上车曰:‘嗟兹乎!吾不能以春风风人,吾不能以夏雨雨人,吾穷必矣。’”(《说苑·贵德》)没有谁比春天更厉害,管仲伤感过甚。看春天如看大戏,急弦繁管,万物萌生。在春天,说话的主角只有春天自己,我们只做个看官。

睡觉吧,春雪们,你们拱着背睡吧,我也去睡了,让月亮醒着。很久以来,夜里不睡觉的只有月亮。

不要跟春天说话

春天忙。如果不算秋天,春天比另两个季节忙多了。以旅行譬喻,秋天是归来收拾东西的忙,春天是出发前的忙,不一样。所以,不要跟春天说话。

蚂蚁醒过来,看秋叶被打扫干净,枯草的地盘被新生的幼芽占领,才知道自己这一觉睡得太长了。蚂蚁奔跑,检阅家园。去年秋天所做的记号全没了,蚯蚓松过的地面,使蚂蚁认为发生了地震。打理这么一片田园,还要花费一年的光景,所以,不要跟蚂蚁说话。

燕子斜飞。它不想直飞,免得有人说它像麻雀。燕子口衔春泥,在裂口的檩木的檐下筑巢,划破冬日的蛛网。燕子忙,哪儿有农人插秧,哪儿就有燕子的身影。它喜欢看秧苗排队,像田字格本。衔泥的燕子,从不弄脏洁白的胸衣。在新巢筑好之前,不要跟燕子说话。

如图5所示,在氧化阶段,随着入炉物料的不断增加,金属和炉渣量不断增多,熔池高度持续上涨,这时应及时将产出的金属铅和铅冰铜排出,一方面生成的金属铅不被重新氧化进入炉渣,使渣含铅升高,一方面熔池高度得以控制,让氧化阶段更加持久;在还原阶段,随着炉渣中的铅不断被还原成粗铅及时排放,炉渣量和熔池高度不断降低,当炉渣含铅量和熔池高度降至工艺目标值时,便可转入烟化阶段进行铅锌的烟化挥发;在烟化阶段,粗铅已排放干净,熔池高度在900~1200 mm之间,根据熔炼顶吹炉的工业生产时间可知,这一范围的熔池高度对贫铅渣的烟化非常有利,可将炉渣含铅量降低至目标值。

如果没有风,春天算不上什么春天。风把柳条摇醒,一直摇出鹅黄。风把冰的装甲吹酥,看一看冰下面的鱼是否还活着。风敲打树的门窗,催它们上工。风把积雪融化的消息告诉耕地:该长庄稼了。别对风说:“嗨!”也别劝它休息。春风休息,春天就结束了。所以,不要跟春风说话。

近12点,路面陆陆续续来了一帮人。他们男女一组,各自扫雪。他们是邻近村里的农民,是夫妻,承包了道路扫雪的任务,按面积收报酬。我在农村干过两年活儿,对劳动者的架式很熟悉。但眼前这些农民干起活来东倒西歪,一看就知道好多年不干活了。他们的地被征用,人得了征地款后无事干,连扫雪都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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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是春天的第一批移民。它们是老百姓,拖儿拉女,自由散漫。草随便找个地方安家,有些草跑到老房子屋顶,以及柏油路裂缝的地方。草不管这个,把旗先竖起来再说。阳光充足的日子,草晾晒衣衫被褥,弄得乱七八糟。古人近视,说“草色遥看近却无”。哪里无?沟沟壑壑,连电线杆子脚下都有草的族群。人见春草生芽,舒一口气,道:春天来了!还有古人作诗:“溪上谁家掩竹扉,鸟啼浑似惜春晖。”(戴叔伦《过柳溪道院》)“渭北春天树,江东日暮云。”(杜甫《春日忆李白》)春晖与春树都比不过草的春意鲜明,它们缝春天的衣衫。不要跟忙碌的缝衣匠说话。

我立定,看罢月亮看星星。我感到有一颗星星与其他星星不一样,它在不断地眨眼。我几次擦眼睛、挤眼睛看这颗星星,它真的在眨眼,而它周围的星星均淡定。这是怎么回事呢?我说这颗星星眨眼是它在飘移、晃动、隐而复现。它动感情了?因为春天最后一场雪会在明天融化?这恐怕说不通。我挪移脚步,这颗星星也稳定了。哦,夜色里有一根看不清的树枝在风中微摇,挡住了我视线中的星星的身影。而我希望世上真有一颗(哪怕只一颗)星星眨眼,让生活有点惊喜。

春分

春分分开了土和树,它们从一样的皂白的树木和泥土中分离出两种色彩。杨树的白里透出了青,玉石那种青,树身比冬季光滑。土地露出新鲜的黄颜色。雪化之后的泥土黝黑,只比煤的黑色浅一些。

春分分开了水和冰。冰冻坚牢的河面由岩石般的黑色变为乳酪白。远看像落满了雪花。河冰将化未化之际,表层漂一层汽泡,这是冰层变白的缘由。这样的河很好看哎,河两岸即将返青的牛毛似的黄草中间,横置一条白冰的大河,仿佛上天单独给河面降落了一条雪。近看,结满白色汽泡的河冰上面浮一层水。冰被水泡化了,至少泡酥了,变得千疮百孔。

春分分开了青草和枯草。草嘛,望过去还是一片枯黄。但感觉到黄里藏着什么东西,却说不出它是什么东西。譬如:草变厚了?(不对)。草色由冬日的白金转为褐黄(它原来在白金中就包含着褐黄)。草站起来了?(是吗)。草向四外扩张(想象)。草地望过去仍然一片枯黄,但暗藏生机。生机这种东西可感受但无法描述。说一个人是一个活人并不仅仅因为他会眨眼、会走路、会咽唾沫。他脸与身上贯注一种东西,报纸叫活力,中医叫一气周流,草也如此。草的活力见诸色彩,草在草里秘密贮藏了一些绿意。此绿让草叶蓬张变厚。远处看不到,走近了,瞪着草看一分钟,就看出它在胳肢窝里、裤衩下面和脚脖子周围挂着绿。承认吧,抵赖不了啦,草在偷偷变绿,只是人类视觉迟钝,分辨不清它每天的变化。这种变化要用数学模型解析,眼睛看草,草草而已。春分时节,草由单薄枯干的白金色转为卡其色(新疆南部和巴基斯坦土屋的颜色),后来卡其色里渗入深黄,继之接近浅棕色,这时草的下半身已偷换上绿裤,而后变为第三帝国军服的橄榄绿。绿草尖长到最高处时,新草褪去了白金色、卡其色与棕色的过时的布衫,转为嫩绿。此时,草的数量显少,但株株鲜明。每一株草手握可爱的尖戟,草尖旋转着卷成针尖,而它身下的叶子舒展。

春分分开了鸟儿和北风。吹了一个冬天的北风累得趴在冰上喘息,被南风吹走。压在石头下面的虫卵已经孵化成虫,大摇大摆地走在地面。天上的云彩改变了航向,在南风里朝北飘浮。麻雀从草丛弹向树梢,仿佛变成了蚂蚱。站在枝头的喜鹊检测树枝的弹性,大尾巴朝下压,仿佛从洋井汲水。北风解除了对天空的封锁,鸟儿排队飞过。天空有了鸟群才有春意,天空不开花,不长绿叶,鸟群才是它花园的花朵。我在蒲河大道行走,五六米前的路面如爆炸一样升起一片麻雀,它们的碎片落在路旁的松树上。我再看松树,上面没有麻雀,枝叶间挂满圆嘟嘟的松塔。我不相信麻雀一瞬间变为松塔,如能变,它们早就变了。我往松树边上走,一步步趋近,“扑”,一多半“松塔”飞上天,到其他松树上冒充松塔。每当鸟群从视野里飞过,我总觉得这是一个幻想,说不清这是鸟的幻想还是我的幻想。好像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但发生了。鸟们像树叶从眼前飘过,几秒钟离开了视域。不是一只鸟,而是七八只鸟一起飞行,它们必定去完成一件人间所没有的更有意思的事。它们排成队从人的头顶掠过,大地上的事情不值得珍惜。

春分分开了石块和虫子。昨天有一只瓢虫落在北窗台上,北方叫它花大姐。它在窗台麻纹的水泥上蹑足行走,甲壳比釉面还要光洁。花大姐橙色的脊背点着几个点,仿佛它是一个骰子,因为有人赌博才来到这里。赌什么呢?赌今年的雨水旺么?赌飞过的鸟群是单数还是双数?也是昨天,南面露台护栏固定件松了,我把它取下来。这个形如铸铁的固定件竟是塑料的,它下面是一窝瓢虫。我头一回看到成窝的瓢虫,甲壳上各自的点数不一样。我没数,盖上固定件免得它们着凉。我估计它们背上的点由一点、两点、三点到五点、六点,是排行,便于虫妈清点。

采用GC-MS分析紫红百香果果汁的挥发性香气成分,其组成的总离子流图如图1所示。可以看出,样品的色谱峰分离效果良好,表明固相微萃取方法能够较好地分析百香果果汁香气。由图1可知,紫红百香果果汁中分离出100多种化合物,共鉴定其中有效成分81种,其中包括酯类43种,醇类11种,醛类3种,酮类8种,萜烯类(含萜烯醇类)12种,其他成分4种,其中香气成分中酯类化合物含量最高(表2)。

步骤1 依据式(2)~式(5)构建X方主体的损益矩阵[Fij]M×N和Y方主体的损益矩阵[Gij]M×N。

春天于此日分开大地和天空,让绿的绿、蓝的蓝。分开河水与岸,让静的静、动的动。冰雪彻底消融,春天分开了绿叶与花朵。

河道清淤工程的目的多为突出清除淤泥中污染物的概念和解决淤积问题,现在的清淤工程具有系统化施工的特点,在清淤之前应进行淤积测量以及底泥取样检测。在前期调查工作中,根据底泥成分,重点选取无机物、物理性质及肥力、有机污染物和热值等方面进行分析,选择合理的方案,包括具有针对性的淤泥技术,具体如下:

春如一场梦

每年近春,我脑子会冒出一个念头,内心被这个念头诱惑得高瞻远瞩,双腿奔忙如风火轮。静夜想,我想我可能找到了人生的真谛,年华从此不虚度。但每次——已经好几次——我的念头被强大的春天所击溃,我和我的计划像遗落在大地上的野菜一般零落不足惜。

急性化脓性中耳炎是由于感染细菌所引起,因此在治疗方面以抗感染为主,既可选择口服或静脉输注等方式以全身给药,亦可采用外用滴耳法局部给药。本研究即采用盐酸洛美沙星滴耳液进行局部治疗,并与氧氟沙星滴耳液进行效果比较。氧氟沙星属于喹诺酮类抗生素,其可抑制局部细菌繁殖,快速清除致病菌。

有一件事我们要厘清:塞地冬季的结束与春天到来会分明吗?这事说不好,谁也不敢定。冬天有多少种迹象代表冬?春天有多少种迹象代表春?我们作为渺小的人类真的说不清,政府也说不清。你说冬天有白雪,然而春天有春雪。大自然或曰天道不会把季节安排得像小学一年级、二年级那么清楚。

众人所说的春意,对我住的地方而言,到了三月中旬还没动静。大地萧索,上面覆盖着去年秋天戗伏的衰草,河流也没解冻。但此为表相,是匆匆一瞥的印象,是你被你的眼睛骗了。蹲下看,蒲河的冰已经酥化起层,冰由岩石的白化为鸡蛋壳的白。它们白而不平,塌陷处泛黑,浸出一层水。底层的河水与表面的冰相沟通。这是春天的开始吗?好像不是,这可算春天来临之前河流的铺垫,距人们所说桃红柳绿相距甚远。或者说,这是冬天的结束?说当然是可以这么说,然而冬天结束了吗?树的皮还像鳄鱼皮一样灰白干燥,泥土好像还没活过来。我读一本道家谈风水的书,书上说阳春地下有气运行。大地无端鼓起一个包,正是地气汇聚所致。此时看,还看不出哪个地方鼓起土包。

大地寂寥,现在是三月下旬,四周依旧静悄悄。田野没有绿衣、野花和蝴蝶。大地仿佛入定了,没谁能改变它。谁能让这么大一片土地披上新装?谁能让小鸟翻飞缭绕?谁能让小虫在泥土上攀爬?谁能让毫无色彩的大地上开遍野花?渺小的人类不能,政府也不能。所能者只有春天。在这个时刻瞭望春天——假如他从未经历春天的话——会觉得春天可能不来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我回想往年的春天每每像不来了,每每轰然而至。它之到来如卸车,卸下无数吨的青草,更多吨的绿叶,一部分吨的鲜花,更少吨的小鸟、甲虫和云母片一般天上的轻云。那是哪一天的事,某确实记不得了。这只是某一天的事,是去年春天的事,是往事。

作为一个悭吝的人,我不情愿让春天就这样冲过来了事,不如捕捉一些线索,看它怎样动作。我住在沈阳北三环外的远郊。此处无所有,聊备大野荒。政府把这里几十平方公里的耕地买下卖给开发商,由于楼市低迷,后者不敢再盖楼,四处荒芜。政府在此造好道路,路两厢栽上桃树、杏树、樱花树等应有尽有一切树,春天一并开放。花树与撂荒的土地构成史前时期的粗砺地貌,使我不负责任地感到十分美好。我在荒地上奔走,虽不种地但比种地的农民还忙,我要找眼前哪怕一点点绿的痕迹,没有。坐下来歇息时,却见柳条软了,柳枝在褐色外面敷盖一层微黄。我跳起来去看那黄的柳枝,此色如韩愈所说“近却无”矣。手在地上抓两把土,土松软,并有潮湿的凉意。

春天在某一个地方藏着呢。它藏在哪儿呢?地虽大,但装不下春天。天上空空如也,也藏不了一个春。我如果没误判,春藏在风里,它穿着隐身衣在风里摸一下土,摸一下河水,摸一摸即将罗列蓓蕾的桃树枝——以此类推——摸一摸理应在春天里苏醒的所有生物含蚂蚁。这就像解除了缚束万物的定身法,万物恍然大悟,穿上花红柳绿的衣衫闯入春天。

三月末,我赴长春勾留两日,办完事装模作样在净月潭环潭跑步18公里,要不当天就回来了。回来一看,糟了!荒地的低洼冒出了青草,大地悄悄流淌着青草的溪流。它们趁我不备,搞了一场偷袭。我走过去,蹲下,连哭的心都有了。这才两天的事,你们却这样了。我本想让青草在我眼皮底下冒出来,接受我的巡礼与赞美,我却去了长春。知道这个,我去什么长春呢?青草——我本想对它们说我待你不薄,细想也没对人家怎样就不说了。大地之大部分仍被白金色的枯草所占领,但每一块枯草下面都藏着青草的绿芽,它们是今年的春草,无所畏惧地来到了世上。

在四川省乡村旅游带头人赴台湾培训的总结会中,所有参访的学员都纷纷表示,台湾桃米村导览员的服务水平给他们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大家都十分认同旅游服务品质对塑造旅游目的地形象的重要作用。

我知道春天并非因我而来,却想知道春的来路,然而这像探寻时间的起点一样困难。相对论说明:时间的快慢取决于物体穿过空间的运动的快慢以及它们靠近通过引力牵引它们的大质量物体的程度。量子力学显示:在最微观尺度下,事物的实质和存在变得很奇怪,比如两个粒子可以以某种方式纠缠起来,且不管两者距离有多远。我尽可能通俗地引用物理学论述,但足以说明所谓“时间”是一个含糊的表达,它没有开始,同样没有开始的还有春天。

归来两日,大地每日暴露一些春的行迹。桃花迟迟疑疑开了,半白半红。而没开的蓓蕾包着深红的围脖。连翘是春天的抢跑者,举着明黄的花瓣,堂皇招摇。若醒得早,会听到鸟儿在曦光里畅谈古今(天亮时间5点30分左右)。此乃春之声,冬日窗外无鸟语,因为无鸟。跑步时,我发现了一只钮扣大的蝴蝶,紫色套金边(暗含柬埔寨首都之名)。它像不会飞,它却一直飞,离地20公分许。我跑步掐表,本不愿停下,却面对这只2018年第一只蝴蝶发了一阵呆,它是蝴蝶还是春?春云呢,它是那么薄。夏日里成垛的云,春天可以扯平覆盖整个天空,如蚕丝一般空灵。云彩们还在搞计划经济,该多的时候多,该少的时候少,无库存。这样说来,春天到了或基本上到了。但春日并不以“日”为单位,春不分昼夜。站在阳台看,草与木早上与下午已有不同。刚刚看,窗外五角枫的枝条已现青色,上午还不是这样。春天之不可揣摩如上面说的,其变不舍昼夜。夜里什么草变青,什么花打苞,什么树萌芽完全处在隐蔽战线,即便我头顶一个矿灯寻查也难知详尽。春天太大了,吾等不知它的边际在哪儿,也不知它在怎么搞,探春不外妄想,知春更是徒劳。

破解“新农保”象征性缴费陷阱——基于“大饥荒”经历的经验证据..................................................................................................................................阳义南 唐鸿鸣(45)

今日,我骑自行车沿蒲河大道往东走,没出两公里,见前方路边站满了灼灼的桃花,延伸无尽。这阵式把我吓得不敢再走。我只不过寻找枝头草尖上面小小的春意,而春天声势浩大地把我堵在了路口。春天还用找吗?这么浩荡的春天如洪水袭来,让我如一个逃犯面对着漫山遍野桃花的警察不敢移步。我不走了,我从前方桃树模糊的绯红里想象它们一朵一朵的桃花,爬满每一棵树与每一根枝条。它们置身一场名叫“花”的瘟疫里无可拯救。再看身边的杨树,它们虽不开花,但结满了暗红的树狗子,树冠因此庞大深沉。再看大地,仿佛依旧萧索,青草还没铺满大地。我仍然不知春天到还是没到,桃花占领了路旁,大地却未返青。春天貌似杂乱无章,实则严密有序地往外冒。春天蔑视寻找它的人,故以声东击西之战术把他搞乱套。用眼睛发现的春天似可见又不可见,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人是搞不赢的。我颓然坐在杨树下,听树上鸟鸣,一声声恰恰分明,而风温柔地拂到脸上,像为我做了个石膏模子离去。我知道在我睁开眼睛之后,春色又进驻了几分,我又有新的发现,这一切如同一个梦。

鲍尔吉·原野
《东方剑》 2018年第04期
《东方剑》2018年第04期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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